小山子,放心罢。是要嫁给你的,除了你,我也无人可嫁……只是明日要早起去乘船,早些安歇罢。” 秀一道:“反正是要做夫妻的,不若……”低低笑了一声,又道,“我船上的舱房也只订了一间……”话还未说完,听她已打起了小呼噜。他知道这回的呼噜是装的,却也无可奈何。她从小便是这样,不想理人家时就冷冷地不说话,实在躲不过,就当作听不见,装傻的功夫一级棒。 小山子暗中叹了口气,躺下歇了。 次日,天还未亮时,二人便早早起身,摸到海边上了船。船是倭人的千石船,船名为日出丸,持有官府所颁的勘合。侯怀玉他爹虽对倭人深恶痛绝,却唯独对僧人们礼遇有加,因此这载有禅僧的船只便能够光明正大地于海上来往通行,是以秀一说这船稳妥。 那两名禅僧架子极大,随身带了许多伺候的小徒弟,这些人占去了大半条船,余下的舱房则被一窝形形□□的倭人订了。有的是发了财要衣锦还乡的,有的是落了魄黯然而归的。自然也不乏秀一与青叶这等样亡命之徒混杂其中。青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与秀一依旧涂抹了药水在脸上。上了船,自然有人将二人引到早先订好的舱房内。 舱房内无有任何摆设,仅地上铺有一面蔺草编就的榻榻米及两床破旧的被褥。青叶将所购之物都翻出来堆在一旁,摸出包袱里的干粮,与秀一草草吃了,其后便坐在舱房内静等开船。谁料左等右等却迟迟不动。秀一出去略看了一看,回来道:“风向不对,只能等风止住才走了。”又有些忧心道,“春秋两季东北风多,是来中土的时候;而夏季西南风起,回去正好顺风,眼下已到了秋季,只怕回程不顺……” 青叶因为无人认得出自家,心便先宽松了许多。虽然心急,却也不十分怕,遂将原先的被褥搬开,铺上自己集市上所买的新被褥,再躺上去闭目养神,因夜里没睡好,竟然一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到了午时。船还是没开。她心里便有些着急起来,又草草用了船上的糙米饭及腌茄子及烤柳叶鱼。其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不想出去溜达,只得摸出瓜子来,没滋没味地嗑起了瓜子。秀一则抱臂看着她出神。青叶叫他看得不自在,白了他一眼,才要赶他出去,他的手竟慢慢地伸了过来,这回又粘到她的手腕子上了。 青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秀一腆着脸笑道:“怎么忽冷忽热的?现在反悔却有些晚了。” 青叶呸了他一口,吃吃笑道:“反悔倒不至于,只是想起你说起切腹的那些话就心烦。我问你,你何时去领罪切腹?” 秀一抓住她的手腕子舍不得放,口中道:“……你若不叫我去,我便……再议罢,我心里乱得很。” 顿了顿,又说:“你不知道,那一年,义父带上我并没有即刻归国,而是跟着一伙人沿途烧杀抢掠,为了银子,可说是坏事做尽,便是连掘人家坟墓的事也做了不少回。那一伙人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今日在一起称兄道弟,明日为了三五两银子便可翻脸厮杀……你试想一下,如此情形,他如何能带你与义母上路?但若不是如此,义父他哪里有报仇雪恨的本钱?回去后,他募集人手,得以报仇雪恨,手刃了自己的兄长一家,但自那以后性子却暴躁了许多,夜里也睡不大好,时常至晓不眠……你此生不愿见他也就罢了,只是莫要再记恨他了。” 末了,又问青叶:“你到底嫁我不嫁?” 青叶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吐出一粒瓜子皮,道:“嫁。” 秀一自然也满意无比,想要顺着她手腕子往上摸,又有点不敢,心里正痒痒,忽听有人敲门,青叶趁机将他手甩开,起身去开舱门,但见一个矮小年老的老婆婆捧着一碗梅干站在门口。却是住在隔壁一间舱房的蟹江老婆婆。 上船时因在舱房门口遇着,她便极为热络地报了自家姓名,又与秀一及青叶二人寒暄了几句话,将“咱们要做几个月的邻居,请多多关照”这样的场面话也说得极为亲切热诚。青叶不过说了一句“婆婆的姓氏倒有些稀奇”,她便又拉住二人不放,将她姓氏的由来讲解了一番,说是她老头子祖上临江而居,因江中蟹多,她老头子祖上便为自家取了蟹江这个姓氏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