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见我,心里面不忿了好一阵子,以为摊上了个只知道享乐的昏官,也没换衣服,大喇喇地就去了。进了船才发现,那里面什么装饰都没有,堆满了公文、地图、谍报。丞相说,朝堂里纷纷扰扰的太乱,让他头疼。他只有一个人漂在湖里的时候,才能静下心来梳理时局,思考退敌救国之策。” 奉书笑道:“是啦。爹爹写诗作文的时候,也最讨厌人打搅。” “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趁着乱世,大展身手,建功立业,搏个封妻荫子,也算不辜负了自己的一身本事。直到和丞相谈了一夜,才知道,嘿嘿,我杜浒以前他娘的就是个蠢驴。” 奉书脸一红,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杜浒从没当着她的面说过这种粗话。 “你跟我爹爹谈了一夜?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他哪句话让你觉得自己是蠢……蠢驴? 杜浒呵呵一笑:“我当然记得,一个字也没忘掉。不过,你是要我完完整整地也跟你说上一夜吗?那倒也行,只要你坚持得住。” 听了他这句话,奉书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重负,手臂一下子颤了两颤,臂弯里的大石头差点便滚下来。她连忙用力平衡住,胳膊已经酸透了。 她只好说:“不,不用了,你拣要紧的说就好了。后来怎样?” 杜浒等她彻底稳住,这才笑道:“后来过了几天,鞑子兵临城下,太皇太后决定派人去和伯颜谈判,所有人都一致推举文丞相出马,把他这个状元宰相当成最后一根稻草。我却总感觉那伯颜别有用心,不得不防。但以我那时的身份,如何左右那些朝廷大员的意见?我叫他别去,可丞相还没发话,他身边的那些宾客幕僚就七嘴八舌地指责我,说我这个江湖莽汉不识大局,胆小鬼,不配在丞相帐下效力,还有的让丞相把我轰出去。我那时哪受得这样的气,当时便拂袖而去了。第二天,果然便听说丞相被扣在了鞑子军营里,不得脱身。” 奉书吐吐舌头,笑道:“爹爹肯定后悔没有听你的话了。” 杜浒道:“想来这些鞑虏在西域灭国屠城,见惯了哀恳屈节的各样使臣,却没见过丞相那样不卑不亢,甚至敢针锋相对的。他们被说得理亏,又不肯放虎归山,只能撕破脸皮,把他扣下。后来又传出消息,伯颜逼着丞相跟那些降官一道,北上大都,不日便要启程。丞相那些宾客幕僚听了,都道大势已去,一日之内,十人里倒有九人作鸟兽散,去寻别的出路……” 奉书大怒,身子又晃了晃,叫道:“这都是些什么鬼宾客!关键时候帮倒忙,出了事,一点担待也没有!” 杜浒笑道:“当时正值用人之际,丞相求贤若渴,手下不免有些滥竽充数、沽名钓誉之辈,走了倒干净。当时也有人劝我走,可我念着丞相一个文弱书生,孤身使北,元营里虎狼环伺,万一有人心怀恶念,他只怕是毫无自保之力。罢了,我便陪他走上一遭,护卫左右,让那些鞑子不敢轻举妄动。最多也不过是陪着丞相一起去大都坐牢,又能怎样?我这辈子还没进过鞑子城寨哩,正好去瞧瞧光景。” 他的语气带着满不在乎的豪爽。奉书听了,却忽然眼眶一湿,小声道:“多谢你了。” 杜浒道:“我把我手里的民兵托付给了丞相手下的刘渊伯,带了几个还算忠心的部下,向伯颜自请,以宾客的身份跟随丞相北上。在元营里见到丞相时,他正在写信。他见我来了,又惊又喜,却把那信往身后藏。可我已经看见了,他写的是安排后事的家书。” 奉书吓了一大跳,虽然明知父亲还活得好好的,也不禁出了一头冷汗,“他这是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若是元人逼他做些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