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耗子、壁虎合力,也从没猎到过这样的战利品。况且,如今战乱频繁,饿殍遍野,山里的野兽基本上没等长成,就让饥民捕杀光了,长到这么大的獐子,着实少见。 她不失时机地拍马屁,嘻嘻笑道:“师父真厉害!”接过杜浒手里的獐子腿,帮他拖。她刚要问他是如何猎到这獐子的,随即便自己看到了答案。杜浒身后背着一张老大的弓,简直和她的人差不多高。 她惊得合不拢嘴:“这是……是你做的。”她在最后一刻,把问句改成了肯定的语气。她看到杜浒腰间还插着几枝箭,那是将笔直的细树枝从顶端剖开,插`进去一片尖尖的燧石作箭头,再牢牢绑起来的。而那弓则是用树枝、藤蔓和植物筋络制成的,上面还散发着清新的桦树皮气味。虽然简陋,但看起来威力十足,比她早些时候自制的那个小弹弓不知高到哪里去。 杜浒似乎没注意到她已经由黑变白,只是把獐子扔在地上,任她把那把弓抢下来边摸边看,问道:“想不想学?” “想,想!” 杜浒却摸摸她的头,嗤笑道:“想拉这弓,再等几年吧!” 奉书不服气,抓起那木弓便扯,果然只扯出个半月形状,力气便用尽了,双手还被树皮和树藤割得生疼。 杜浒接过那弓来,毫不费力地拉了两拉,说道:“这是我看到一棵折断的桦树,随手取材做的,虽然有韧性,却不怎么结实,只能勉强使个十次八次。等以后看到合适的木材,我给你做一把小的,就可以练了。” 奉书却摇摇头,举起自己的弹弓,道:“我不要小弓,我有这个了。” 杜浒失笑道:“嘿,这算什么?等你学会了拉弓射箭,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小玩具扔掉。”顿了顿,又道:“我看你使这弹弓的时候,手眼配合得不错,又准又稳,便是练上好几年的成人,也未必有你这般眼力。这是你的天分所在,要好好珍惜,可别学你爹爹他们那些文人的样子,做些挑灯夜读之类的傻事,把眼睛熬坏了。绣花、针线活,也尽量少做。” 奉书点点头,笑道:“我最讨厌绣花了,不做才好!”忽然想到壁虎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自己的眼睛好,不能被烟熏着。 杜浒又道:“我也累啦,急切间走不动,现在左右无事,我教你怎么用自己的眼睛。” 奉书忙道:“你已经教过了,你教我观察……” 杜浒哈哈大笑:“那算什么?那些是猴子都能学会的伎俩。抬头,看那棵杨树,试着看到树后面的东西。” 奉书睁大了眼,只觉得匪夷所思,问道:“树后面的东西,怎么看得到?” “我说看得到,就是看得到。试试吧。” 她想了想,慢慢便明白了。她虽然看不见障碍后面的东西,但根据周围的环境,也可以大致猜出树后面到底有什么。眼睛看不到的,心里面却可以拼出来。而要把心里面还原出来的景象重新放进视野里,才是最难的步骤,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该如何做到。 杜浒叫她不要着急,他说,这是需要一辈子练习不辍的功夫,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尽善尽美,只是略有心得而已。 等她连连受挫,焦躁得快要跳起来时,杜浒让她闭眼休息了一阵,做第二个练习,从一片宁静中看出动来。她做不到。林子里一丝风都没有,哪有一点点动静?偶尔有鸟儿飞来飞去,可那是连猴子都能看出来的,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杜浒却说,她眼前的事物每时每刻都是在变化的。千千万万只虫蚁正在各处忙忙碌碌,树木在长高长粗,枝叶在随着阳光舒展,鸟窝中的鸟蛋里,一只只雏鸟正在成形。 她说:“我知道,可是我看不到啊。”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真的知道?如果你心里真的知道,就都应该能看到。” 等奉书好不容易有些理解这话的意思,有了一些神游物外的感觉,杜浒却叫了停,让她改为从动中看出静来。 她大着胆子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静止的,也没有什么是一直动的。杜浒也不反驳,任她直直看着前方,看到眼睛酸痛。 最后,杜浒问:“看到那叶子里的螳螂了吗?” 她立刻点头。那螳螂离她足有几丈远,像一粒沙子般大小,浑身碧绿,和树叶一起随风晃动,乍一看绝难分辨,但此时已经逃不过她的眼睛。 杜浒说:“来做个游戏吧。把你自己想象成那个螳螂,从它的眼中看你自己,看那个叫奉儿的小丫头。” 杜浒的吩咐越来越难理解。她盘算了半天,才闭上眼睛,想象自己飞到那棵树上,钻进螳螂的身体里。 可杜浒立刻说:“不许闭眼。” 她连忙睁眼,眼前是一只死獐子。前功尽弃。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