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他计较。视死如归般仰头,纸杯的药汁被人一饮而尽。 纪听白变出来两颗蜜饯,撕掉包装纸递到她嘴边,甜腻腻的,才渐渐代替口腔内苦涩的味道,余温甘甜。 “……”算他识相。 孟琼闭眼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隔着玻璃窗有风吹进阳台,卷起窗帘妙曼的裙帘,天黑的阴沉可怖。 大抵是药效起作用,她这觉睡得很沉,仿佛四肢百骸都得以舒张,浑身轻松。——当然,前提是忽略左手小臂被人压麻的酸涩感。 病房的顶灯很明亮,床头有个身影半趴着,柔光笼罩在他周围,脑袋枕在一只雪白的臂弯里,双眸紧闭,睡的很香。 男人的手指牵住她的指尖不肯放,紧紧抓住,似乎怕手里的人下一瞬消失。 只是时间很长,血液不畅通,手臂压得有些麻,孟琼尝试轻轻往回收,却无意间触碰到他柔软的唇,温热的触感与她钟爱那款鸳鸯布丁很相似。 柔和的光晕下,小孩儿的黑发下露出小片浅浅的额角,肌肤透亮。 她莫名不抵触这样的亲密,倒没再收回手。 饱满的额间暴露在空气里,正对孟琼的视线,距离很近,她甚至能看清男人根根分明的长睫毛,以及眼角下的一颗,小小的泪痣。 孟琼的目光停顿一下,凝着白皮上浅浅的一点,看得出神。 命理学上说,拥有泪痣的人孤星如命,会孤独一生。 也有其他说法——这是老天垂怜她苦难的孩子留下的泪痕。 孟琼觉得面前这个姓纪的小孩儿哪种都不是,他像古早话本里会咬人的狼,烈日酣睡、黑夜捕杀,眼神锋利,十足的叛逆厌世。 她一时不知道被他缠上究竟是好是坏。 床头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打断她的思绪。 看了眼来电显示,床头的人有反应般动了一下,孟琼利落地把电话掐掉。 怕吵醒熟睡的人,她抽出手来,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阳台才回拨过去。 单人病房的装修简单,露天阳台上还留着上一任病号精心栽种的绿芦荟,青翠欲滴,健硕的紫罗兰延潮湿的墙角攀爬,被雨刮倒大片。 “小王说司机送你回白鹭湾了。”电话那头很嘈杂,“怎么不在?去哪儿了?” “我在家。” 手指拨弄芦荟上尖锐的刺,孟琼睁着眼睛说瞎话。 孟琼等了两秒钟,只重重听见一声响起,对方似乎转移了地方,背景更嘈杂,隐约能听见车流声。 “正好,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吧。” “……” 电话这头,孟琼陷入长久的沉默。 在孟琼徘徊在是挂电话还是接着忍受着种折磨的念头时,电话那头终于又传来一句话:“你在哪儿?” 孟琼还是没开口。 “玫玫叫你回家吃顿饭,非得我亲自来请你。” “好,我来了,你在哪儿?” 内容还算温和,只是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一如出现在孟琼生命的二十八年里那样,摆明不给她丝毫退路。 她抬头朝窗外看去,住院楼正对着的是条江,两岸金黄,霓虹闪烁,烟雾弥漫的夜色里,江面偶尔闪烁过行驶船只的灯火。 孟琼的注意力被一只飞跃的斑鸠吸引,忽然开口。 “我有事,和朋友在外面。” “——没时间,不用别找我,就这样。” 孟琼的语气算是心平气和,当然,电话那头会怎么想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她又吹了会儿风,手机叮的响一声,是一条短信。 而号码的主人正是刚才被她挂断的那位女士。 【明天抽空,回家吃饭。】 得,还不死心。 手机屏幕被掐灭,孟琼想起那张和孟玫八分相似的女士的脸,陷入沉默。 她总算收拾好情绪往里走,才发现睡着的人已经醒了,正隔着一扇厚重的玻璃门看她。 男人靠门边,垂眸,不知看了多久。 室内的灯光打在他沉默的脸上,有种难言的温柔之感。 “睡醒了吗?” 孟琼反应快,更先撤回视线,拉开玻璃门进去。 心里却轻叹,想来这小孩儿也许不知道刚才差点把她枕到截肢的危险。 这样想,她忍不住笑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有罪,晚了这么久对不起各位,最近入职有点小忙,六点还在单位没回家,实在体谅一下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