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安忽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壮阔的海港景象了,在心底算了算,如今是南明安成八年,公元一七三四年,离自己调出泉州港务千户所却也不过两年时间,然而看着船只穿梭的繁忙海港,这样安居于宁静惠安的自己,倒有些像被时代抛弃了一般。 “这些船来来往往的,你们那个绿旗船可不好找呢,我记得当时那个包船的人大约就是带我到了这个海域附近,离那边的英国三桅帆船不远,和那个马尼拉大帆船也挺近的,不过当时附近有好几艘福船停着,现在都不见了。”渔夫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薛怀安的思绪。 薛怀安四下眺望,目光越过一个正在缓缓驶开的轻帆船,似乎看见一面绿旗耷拉在旗杆上,便指着那个方向说:“渔家,往那边划一下。” 渔夫稍稍调整方向,向薛怀安所指处划去,轻帆船从他们船头驶过,带起的波浪让渔船颠簸了一下。随即,一艘卸去帆的驳船出现在众人眼前,船头立着一根旗杆,一面鲜绿的旗帜在闷热凝滞的空中仿佛粘在了杆子上。与薛怀安料想相同的是,船外侧果然用白线勾出一个明显的记号,显然是计算出的装满银两后的吃水线位置。 渔夫把船驶过去,用带抓钩的长杆将两条船并在一起,薛怀安便跳上了那艘驳船。 他四下检查了一番,发现除了十个被固定在船底的大铁箱以外,船上空无一物。箱子里面的空间被木条隔出一个一个长方形格子,每个格子的宽度大约是一枚银币的直径,显然是为了便于整齐排列银圆而设计。 傅冲此时抱着一箱银币也跃上船。薛怀安见他带着近百斤的箱子,跳上船时船竟然不摇不晃,不禁脱口而出:“好俊的功夫。” 傅冲不在意地笑笑,说:“自小扎马步站桩练出来的功夫,如今看来都成了雕虫小技,时代走得太快。” 薛怀安不经意瞟见傅冲腰间除了剑以外,也多了一把精致的火枪,明白他所指为何,了然一笑,说:“虽然如今是剑与枪的时代,也许终究还会变成枪的时代,但侠者的剑是永远会在心中的吧。” 傅冲听了,神色微动,眸中隐约有光明灭,却只是默默将箱子递给薛怀安,转身又去接武师递来的第二箱。 薛怀安将银圆按照格子码放好,每箱恰恰可以放满两千银币,全部停当后,他依照信中所言关上箱盖,只听箱子传来“咯嗒”一声金属机簧扣锁的声音,大约是里面的暗锁自动落下了。 “薛兄,我们这就离开吗?抢去的珠宝还没有拿到。”傅冲道。 薛怀安四下环顾一圈儿,说:“按照信中所言,咱们下一步该把船驶到二十丈以外。我猜想,此时抢匪应该就在附近某条船上,用望远镜看着我们吧。” 傅冲闻言也四下眺望,只见附近海域目光所及之处,大小海船或停或驶的不下二十条,便不再多言,纵身跃回渔船。 薛怀安跟在他身后也跃回渔船,在双脚离开驳船的一刹那,心中忽然生出很不好的预感,然而人已跃在半空中,只得随着惯性往前而去,仿佛是被无法掌握的力量推向未知一般。 惊变 薛怀安和傅冲的渔船驶离驳船大约二十丈后停下来,宁霜的船紧随在不远处。薛怀安朝宁霜做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都还好,做完才想起这手势意思只有初荷才能懂,于是冲那边大声说:“东西没见到,不过我们已经都照信中做好,再等等吧。” 驶离二十丈以外——信中的要求到此为止,似乎意味着,做完这件事之后,无论德茂的人想做什么都无所谓。这样的暗示隐隐透出自负的态度,仿佛在说:“无论之后你们做什么,钱已经都是我的了。” 薛怀安站在船头极目远望,一艘纵帆船正快速地从西北面码头的方向驶来。 会是他们吗?像那些喜欢使用快速纵帆船的海盗一样,利用船速突然扑上来,带走整船的银子? 不可能。 如果他们想把银子搬运到自己船上,那么搬运所耗费的时间足够我们驶过去将他们抓获。 如果他们只是用绳索将载有银子的驳船拖走,会大大影响帆船的速度和灵活性,那样则会太容易被我们追上。况且,这里是港口海域,船只往来频繁,海上状况复杂,再有经验的船长也不敢拖着一艘驳船全速航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