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能替她,就说:“都怪这孩子不省心,定是个小子,等生出来了,看我怎么教训他!” 苏阮被他逗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我就等着看。” 夫妻两个谈了一会儿怎么“教训”还没出世的孩子,就到了晚饭时间,苏阮这两日稍有好转,饭吃得倒挺香,付彦之看她吃得不少,吃完饭就和她披上狐裘,去园子里散步消食。 “林思裕最近顺风顺水,都没使手段害人吗?”苏阮问。 去年林思裕主持漕运疏通有功,年底圣上擢升其任中书令兼户部尚书,加光禄大夫——官职还在其次,他重拾圣眷,这大半年没什么建树的娄云庆自然要退避其锋,所以近来林思裕的气焰格外高涨。 “倒没害人,但有祸国之嫌。”提起林思裕,付彦之眉头不自觉皱紧,“他向圣上建言,从今往后,应杜绝点文臣为将之例,说文臣怯战,不如蕃将寒族,并请辞他自己遥领的河东节度使之位,推举副使史朝恩接任。史朝恩便是蕃将。”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我记得娄相也有胡人血统吧?” “那不一样,娄姓是鲜卑后裔,自魏孝文帝中兴汉化时起,就代代与汉人通婚,到如今已与汉人无异。娄相也是文官出身,所以他以战功入朝为相,文臣中并无反对之声。” 苏阮明白了,“林思裕是想釜底抽薪,避免再有娄相一般的能臣入朝与他争权。” 付彦之点头:“不错。” “圣上采纳他的建言了?” “圣上没明确表态,但已准了林相之请。”付彦之说着叹了口气,“若娄相跟着请辞朔方节度使,恐怕就……” 苏阮看他颇为忧虑,好像不只是为林思裕专权,就问:“你还有别的担心?” “嗯。史朝恩原是突厥人,宋公在时,曾说此人生有异相,不宜委以重任,而河东本就多蕃将蕃兵,将河东交给他,却无人牵制,让他经营个几年……” 苏阮轻声接道:“就都变成他的私兵部曲了。” 付彦之微微颔首,扶着苏阮的手继续缓行,苏阮略一思索,说:“那就不让他有时间经营,过个一年两年,就调换到别处,不行么?” “经常调换,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亦非好事。”付彦之说完,见苏阮露出苦恼之色,忙笑道,“这也只是我自己瞎琢磨罢了,圣上对蕃将不会毫无防备,总会想办法牵制一二。而且史朝恩对林相颇惧服……” “但这不是他一人之事,若成定例,北庭、河西、朔方、范阳、平卢、陇右……这些地方常有战事,兵强马壮,距离京都又都不远,一旦哪个有异心……”京城危矣! 苏阮瞬间十指冰凉,付彦之觉察到,赶紧握紧了她手,玩笑道:“夫人真乃女中丈夫,我不过随便说了几句,你便举一反三、思虑深远,我自愧不如。” 苏阮一腔惊恐都被他打散,抽出手来便拍了付彦之一记,“都是你起的头,还笑!” “是是是,是为夫之错。”付彦之笑着拱拱手,“还请夫人念我初犯,饶恕一回。” 苏阮哼一声,伸出手去,付彦之赶忙扶住,带着她往回走,正经说道:“不过事情倒也不至于那么坏,并非人人都同史朝恩一样狼子野心。” “既然他野心这么明显,圣上为何还要用他?” “有林相作保。而且,此人虽然看着就不安分,却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叛逆事迹。” “如今国运昌隆,还不敢吧?话说回来,只要京畿防卫严明,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付彦之面上点头称是,心中忧虑却没散去——苏阮这句话恰恰说在点上,自府兵制废弛以来,国中军事,早从内重外轻转变为外重内轻——边备因为兵事不断,日趋精良,京畿腹地却承平日久,军容不整。 有朝一日,叛逆起兵,挥师反攻,结果如何,实难预料。 但他并没有说出口,苏阮如今怀着身孕,本就睡眠不好,更不宜多思多虑。 付彦之转而说起薛谅的事——他去年考了一科进士科,没有考中,后来又考了明经和吏部试,苏耀学已帮他选了一任县尉,过完上元节就要离京赴任。 “……突然长大了似的,自己跑来同我说,他离京后,家中只剩三郎,顶不得事,恐怕要辛苦我们多侍奉父母,说得好像他原来在家顶过什么用处似的!” 苏阮笑起来:“懂事了就好,凡事多想想父母兄弟,就不会冲动任性。对了,上元节咱们索性回那边吃晚饭吧,吃过饭去西市也顺路。” 付彦之也有这个意思,便点点头:“那我打发人去同母亲禀报一声。”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