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下狱,之后七年的时间,他几乎失去了一切,表面上仍是天家皇子,实则所有人都知道他戴罪之身,他在军中的威望是他浴血奋战拼出来的,所谓战功显赫四个字,背后多少血汗,只他自己清楚。 不得见母亲,不得见江晚晴——那已成了他四嫂的姑娘。 有很长一段时间,光是想起这三个字,心口尽是血肉模糊的疼痛。 凌昭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坐了很久,才起身,独自歇下。 这一晚自然又没睡好。 翌日,下朝后回到养心殿,秦衍之已经等候在外,见凌昭过来,便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 凌昭坐下,两指捏了捏鼻梁,闭着眼问:“何事?” 秦衍之低声道:“有个人……希望能见一见皇上。” 凌昭动作一滞,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语气很淡:“你什么时候也替人办传话的差事了?” 秦衍之内心叫苦,清了清喉咙,声音更低:“这个人,皇上一定也想见的。” 凌昭看着他,突然开口:“秦衍之。” 秦衍之屈膝跪下:“微臣在。” 凌昭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声音:“朕忙的很,少说废话。” 秦衍之脸红了红,飞快道:“是宛儿姑娘——” 凌昭看着他。 秦衍之闭嘴,又咳嗽了声:“是从前在江姑娘身边的丫鬟喜冬,跟着她从尚书府进东宫的——” 凌昭打断:“带进来。” 秦衍之:“……是。” 过了一会儿,秦衍之叫人把在外等候的喜冬请进来,亲自带她到殿内,便先退下了,走时不忘关上门。 御前大太监王充见那姑娘憔悴瘦弱的可怜,眼睛肿的像核桃,目光又冷冰冰的像刀子,不禁好奇问道:“秦大人,那位是谁呀?” 秦衍之不答反问:“王公公,这两天,皇上的心情如何?” 王充道:“还是老样子。昨儿晚上几位大人走后,又一个人关在里面,夜深了才歇下。” 秦衍之又问:“你见过皇上高兴的样子吗?” 王充愣了愣,努力想象一下,依旧觉得那画面太美,不忍直视:“没有。” 秦衍之微微一笑:“那你等会可得睁大眼睛,千万别错过了。” * 喜冬刚进门,抬起头,第一眼就看见立在书案后的男子,高大伟岸的背影一如曾经,可是……曾经这人让她觉得安心,觉得姑娘的一颗心总算没有所托非人,现在只让她觉得憎恶。 最是薄情帝王心。 只可惜了姑娘,终是看走了眼。 凌昭转过身,那一身素白的女子双眼红肿,脸色憔悴至极,见了他也不跪,只狠狠地瞪着他,仿佛恨不得以眼神为刀,剜出他一块肉。 他微微拧眉,淡声道:“听说你许了人家,跟着回乡下去了,今日前来见朕,所为何事?” 喜冬惨淡的笑了笑:“原来皇上还记得奴婢。” 凌昭脸上不带表情:“那是当然。” 喜冬一双眼睛漫上水雾,颤声道:“既然皇上连奴婢都记得,为何不记得姑娘从前是如何待您的?!” 凌昭看她一眼,漠然道:“朕不曾忘记,是她忘的干净。” 喜冬又气又恨,眼泪顺着面颊流淌,止也止不住,嘴唇都在颤抖:“皇上竟能说出这等诛心的话!七年……七年啊!姑娘苦等您七年,就换来您一朝成为摄政王,权倾朝野,便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在冷宫被病痛折磨,凄惨而死。姑娘虽然得过一两场大病,但根本没有陈年旧疾,说什么久病难治……分明是被您活活逼死的!” 凌昭拧起眉:“你说什么?” 喜冬泣不成声:“姑娘怎可能追随先帝而去?她嫁给先帝之后,没有一天过的开心,先帝都曾说过,姑娘只在他提起您在北边近况的时候,才会认认真真瞧他一眼,眼里才算有他这个人!” “放眼整个帝都,谁不知道姑娘弹一手好琴,谁又不知道先帝年少时便喜好琴音雅乐?可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