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七年前,他的眉眼更为深刻,褪去了所有的少年气,只在俯身低头的一瞬间,依稀能找回从前的影子。 ——那个宠着她、爱护她,把她看的远远重于他自己的少年郎。 人生在世,奢求越多,失去越多。 所以从她穿到古代,成为书中的‘江晚晴’开始,她就确立了这辈子的首要目标,也是唯一的目标——完成任务,重回现代。 因此,对于这里的人,始终不动心、不交心才是正理,省的日后因为产生了牵绊,而优柔寡断。 福娃可以是例外,凌昭却不会。 她一早知道他是小说的男主,他心心念念的‘江晚晴’,不过是她一字一句斟酌着扮演的角色,相遇相处直至所谓的两情相悦,步步为营,全靠逼不得已练出的演技,其中谋划为多,真心……少的可怜。 凌昭站了起来。 江晚晴退开两步,保持安全的距离,看着他:“王爷,皇上会有亲政的一天吗?” 凌昭不曾犹豫,答道:“不会。” 这本就是意料中的答案,江晚晴松了口气,直截了当问:“你想当皇帝?” 凌昭坦然道:“是。”停顿一会,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目光清明而坦荡:“我不欠他……晚晚,我们不欠他什么。” 江晚晴知道他指的是凌暄,不是小皇帝,只道:“晚晚不是你能叫的,即便你欺皇上年幼弱小,来日篡位为帝,我也是你的皇嫂,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长幼有别,你尽早认清事实。” 凌昭气得容色惨淡,冷笑连连:“当年凌暄在东宫迎你为太子妃,我奉命戍守大夏边境,遭北羌部族围困,血战一月,身负重伤轻伤共有二十六处。后来凌暄即位,帝都皇城歌舞升平,靠的是什么?还不是我带将士苦守北地,拿命去拼,换回来的盛世繁华?” 他逼近神情冷漠的女子,微低下头,慢慢的、低而缓的问:“多年苦战,换得北羌退兵,如今天下太平,我不该拿回我应得的么?” 江晚晴神情不变,心静气和:“你拿回你应得的无错,但我身为先帝的皇后,也有我应当守护的。” 半晌无言,她抬眸时,已然换了另一种表情,眼底尽是凌厉的锋芒:“保不住皇上的帝位,是我的错处,我愧对先帝,无颜活在世上,就请王爷赐道旨意,了结我的性命罢!” 凌昭从进来到现在,受的气比这七年加起来都多,气得他觉得自己准得折寿十年,可再怎么生气,也不像这一刻——她最后的那句话,如晴天霹雳,他不可置信地问了遍:“你说什么?” 江晚晴笑了笑:“后妃自戕是为大罪,王爷他日登基为帝,请赐一道旨意,恩准我追随先帝而去,这于我于王爷,都是解脱。” 终于说到正题,她内心高兴起来,面上也格外庄重:“你是摄政王也好,使下作手段称帝了也罢,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忘记提醒你,你的皇位是怎么名不正言不顺偷来的!即使你不见我,我也会每日诅咒你,你怎么得到的皇位,就会怎么失去,总有一天不得善终!” 凌昭很久说不出话来,斗篷掩盖下,手都在颤抖,最终,他怒极反笑:“从前毒咒我的北羌人不计其数,如今多你一个又有何妨!” 他看着女子冷然相对的眉眼,又笑了一声,话里话外满是自嘲和失望,声音低了下去:“晚晚,我在外打了七年的仗,总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一条命回来见你……你就只有这些与我说?” 不问他在外过的如何,不问他可曾受伤、可曾遇险。 她只说,别无所求,只求他赐一死足矣。 江晚晴淡漠道:“为人臣子,带兵打仗、平定疆土,本就是王爷分内之事。” 凌昭怒极,狠狠将桌上的一盏茶砸下,随着一声突兀且尖锐的脆响,茶杯四分五裂,冷茶泼了一地。他胸口起伏,双目泛红:“既然这就是你所求,本王成全你,难为你一片痴心向着他!” 江晚晴心中大喜,为了不让他看出来,赶紧转过身,装出高傲不屑一顾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