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身体有恙,不如去客房休息可好?”太夫人这问句根本没指望欧子嘉答,她说话时,已经冲着长乐使眼色了。 长乐比太夫人更快,提前一步挪开脸,假装去看坐在左排手的未婚夫柳承熙去了,好似一派情深钟意似的。她不怕家丑外扬,她觉得今天这个场合,有欧子嘉这么一个外人在,挺好的。 长乐不发话,拿不要脸当美德的欧子嘉怎么可能放弃热闹不看,连连冲着太夫人摆手,“谢老祖宗关心了,我这身体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昨儿还把云王府的地砖跪碎一块呢,您放心好了,陪您老人家坐到三更天,都不带嫌累的。” 太夫人很想吼一嗓子,你才用人陪,你全家都用人陪。但她不能,她可是上京老年贵妇圈里,有名的标榜楷模,她不能坏了自己经营多年的好名声,她只能忍着,可这堂里的戏已经摆开,箭在弦上,不唱也不行了。 她心里犹恨秦氏母女沉不住气,偏赶这个时候闹妖蛾子,更恨长乐那小狼崽子养了十几年,竟是如此养不熟的。 场面经不住僵持,那跪在堂下的人有他的真爱和他最疼爱的女儿,一家之主富昌侯杨宁治忍不住,太夫人撵不走欧子嘉,只好他来了。 杨宁治起身,“欧公子,我府中尚有私事想要处理,怕唐突了欧公子,欧公子不如去室房休息吧。”太夫人还是问句结尾,杨宁治直接句号了。 暗着说不行,只能明着说,换做一般人到人家做客,人家主人说有私事,稍稍有点礼教的都已经主动顺话撤退了。 但是,欧子嘉不是一般人,更不是有礼教的人,他最大爱好除了欺男霸女、吃喝嫖赌,还爱扒个门缝、听个墙角,这有光明正大听的机会,怎么可能被‘请’出去休息。 “我师父她爹,你太客气了,我哪里是什么外人,府里什么私事是我听不得的呢,你放心,我既跪到我师父膝下,必然遵师孝道,你是她爹,我自然也孝敬你,听说你没儿子,没事,你别担心,等你哪天作古了,我给你打灵幡。” 欧子嘉虽浑但不傻,眼前这局面他还能看不出来,这正是他抓紧拍她师父马屁的好机会,找都找不到,他能错过? 你才没儿子,你全家都没儿子。 ——杨宁治人到中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谁这么‘孝敬人’的,颌下精心保养的三缕墨髯都气劈叉了。偏欧子嘉那浑货是无所顾忌,又惹不起的人,他只气得抚袖,又坐了回去。 眼瞧着欧子嘉是撵不走了,太夫人认命了,冲着身边站着的两名婆子挥挥手,柿子还得捡软的捏。 两名婆子会意,走下堂去一起把堂下还抽泣着告状的陈嬷嬷一边低声劝一边大力扶,弄出了堂去,给秦氏随后的临场发挥腾出地方来。 “还请老夫人善心,收下我们母女吧,以后做牛做马都是使得,”陈嬷嬷刚被叉出去,秦氏便开始发作了。 她揉着一条粉白的帕子,哭得梨花带雨,说话的声音娇弱无力,只是说得话有些耳熟。 长乐忍不住在心里呲笑,不愧是母女啊,‘做牛做马’竟是共同心愿。 “老二,这事你来说,她真是你的外室?那女孩儿真是你的女儿?”太夫人是老戏骨,这一句责问浅中有深,目光从跪在堂中的秦氏,挪移到坐在左排手第二位处她二叔杨宁泽身上,又是深中有浅。 长乐私下觉得李荣享那惊鸿馆里最好的头牌红艺人,在太夫人这把戏技面前,都得认下风的。那又惊又恼又羞惭的表情,做得立体到位,250度无死角了。 早多少年前,杨家内部就已经确定好的事情,为了富昌侯府能长长久久地富富贵贵,秦氏这口黑锅由杨宁泽来背。 杨宁泽自答应下来后,他哥给他的好处,这些年尽是享用,今天终要用到他,他如何能落了下风。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