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觉浅,卯时一刻便醒了,这会正礼佛呢。”映雪和颜悦色道:“小姐请随奴婢来吧。” 屋子里飘着醇厚的檀香味,老夫人双手合十指间挂着佛珠阖眼拜在佛龛前,嘴里默念着经文。映雪没有出言通报,顾怀瑜也没有动作,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绿枝依旧恭敬地捧着罐子,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时间倏然而过,屋中安静地能听到窗外鸟鸣。许久,老夫人才起身,看了一眼顾怀瑜后坐到了软榻上。 顾怀瑜欠身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初春忙端上刚沏好的茶,虞氏接过茶啜了一口,才盖好茶碗对着顾怀瑜道:“起来吧。” 顿了顿,她将茶碗搁到了桌子上,问:“这丫头手里抱的何物?” 顾怀瑜仍旧跪倒在地上,向着老夫人道:“昨个夜里得了个好东西,孙女刚回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索性将此物献与祖母。” 老夫人眯了眯眼,朝一旁挥手,白嬷嬷立马就上前将绿枝手中的罐子接过,入手的那一刻,手腕一沉,差点摔了下去。 老夫人状似不察,随口问了一句:“这么些年,你在顾家过得可还好?” 顾怀瑜点头,徐徐开口,挑了些昔年趣事与老夫人诉说,关于顾氏的苛责只是一言带过。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打断:“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审问顾氏的卷宗自己还好好收着,一桩桩一件件她皆是知晓,这些年顾怀瑜过的日子,定比之还惨数倍。 她问只是想知道,这个孙女的心性究竟如何。 顾怀瑜怔了片刻,敛去了面上的笑意,一双水润桃花眼没有丝毫波澜:“祖母真的想听?” 老夫人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你且说与我听听。” 顾怀瑜深吸了一口气,翻起自己刻意不愿去想的记忆,“说来也没什么,顾氏总归是不敢要了我的命去,最多的便是打骂。 自有记忆以来,我便被她关在房间里,不许我踏出门半步,也时常忘记给我送饭吃。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得太多,饿的实在受不了,会趁二人当值,悄悄跑到厨房里偷东西吃,没东西就只能喝些凉水。 宅子里有几个粗使的下人,看见了会告诉顾氏,她便命人将我捆起来,吊到房梁上拿带刺的荆条抽打,说我不学好,小小年纪就会偷东西。” 屋里只有几位女眷,顾怀瑜索性撩起了腰间的衣服,露出背后的陈年旧疤,“许是怕外头人说道,她下手只打衣服遮住的地方。” 老夫人闭了闭眼,忽然间想起了林湘,锦衣玉食,王府百般娇养,生怕她就受了丁点委屈,可轮到自己孙女,过得却是这般猪狗不如的日子。 “你继续说!” “有时打得太狠了,顾氏会稍微歇两日。”顾怀瑜顿了顿,咬唇:“打不动了,便换缝棉被的针扎。” 老夫人不忍地皱眉,缝棉被的针与绣花用的可不同,既长又粗,堪堪比钉子稍小难么点,她很难想象,那东西扎到肉里,会是多么痛。即便是王府下人犯了错也最多不过是仗责,顾氏怎么狠心,对着一个小女孩下此毒手。 老夫人不懂,顾怀瑜重来一次倒是看得明白。顾氏二人虽说在王府地位颇高,但终究只是个下人,主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朝身份对调,本该是主子的顾怀瑜成了任她拿捏的面团子,她会在王府受气之后,找顾怀瑜做这个出气筒。 “一通折磨过后,顾氏便会管束得松泛些,我就会寻机会从宅子后的狗洞偷溜出去,待上半日不敢回家。到了外面我才知道,别的小孩子能拉着父母的手撒娇,能买新奇的物件,能看书习字。 孙女心里羡慕得不得了,才明白,原来,世间还有这种亲情。但我不懂,同样是父母,为何顾氏要那般待我。她常说,我是赔钱货,又丑又笨,我便想着,是不是我多学点东西,他们就能待我好些。” 老夫人脱口问道:“那你那番气度,从何习来?” 顾怀瑜正了正神色,“她有时会将府内的东西夹带回去,极少时候还会有珍贵的书册,我认不得字,便偷偷溜出去在夫子窗下偷学,打我,我也不走。” 她语态平平,没有怯懦与难以启齿,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老夫人呼吸一滞,虽说的轻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