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也不反驳,可过了好一会儿,却像是终于找到可供找寻的错谬一般,忽而抬起头,直直望向曲不询,“师兄,你问还有哪个故交心志未改——可你不就未改吗?” 曲不询一怔。 沈如晚凝眸看他,声音轻轻的,“若我是个例外,那你也是吧?” 曲不询眼睫微颤了一下,竟像是承不住她明净直白的目光一般,短短地垂下眼睑,转瞬又抬眸,不知是什么滋味地笑了。 “我么?”他语气轻淡,像是浩渺轻盈的风,带着自在的轻快,“我还是改了的,改了许多——况且,我本质上同宁听澜也是一样的。” 沈如晚蹙眉望着他。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纯粹。”曲不询立定,含笑回望她,“只是也还不至于沦落到宁听澜那样。” 这世上至真至纯最难求,这么多年,他也只见过沈如晚一个。 至于他自己,能做上蓬山首徒的人,就不必说什么至真至纯了,只是心念坚定,轻易不会更改罢了。 “总之,也许宁听澜想的并不是直接和你刀兵相见、你死我活。”曲不询平静地望着她,“把这傀儡放出来,也许便是一个信号。” 沈如晚忡怔地坐在那里。 “其实只要算好时间,我们大约什么时候会回蓬山是能算到的。”曲不询低声说,“至于让你见到傀儡,更是容易的很——我们是因为附国禁飞、必须来验明身份,这才到了这里,听说了‘沈晴谙’的名字,然后你才遇见了她。” 这都是宁听澜一个话锋便能安排的事。 就连那所谓作祟的妖物,都不一定真的存在,又或者早就存在,只是在这个恰当的时候被找出来当引子。 为的不过是让她见到“沈晴谙”。 沈如晚并不真的迟钝,也并不是真的无法理解物欲与沉沦,因此她默然坐在那里,才更加心绪复杂。 “他是想用这具傀儡唤起我对七姐的思念,以此为筹码,让我对七夜白的事三缄其口?”她轻声说,“傀儡需要以血幻化相貌、仿拟原主,他手里有七姐的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用什么手法保存七姐的血的?” 即使明知这是宁听澜的算盘,她仍是止不住地生出一种妄念来——宁听澜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有傀儡这东西的,也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未卜先知地保存沈晴谙的血液,可如今却能用傀儡幻化出沈晴谙的神容,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七姐真的没死? 曲不询静静地望着她。 他低声叹了口气,平淡地问,“那么问题便来了,假若他真的用了什么办法保存了你堂姐的躯体,你又会怎么办呢?” 猜出宁听澜的算盘并不算难,难的是,她会如何去面对。 方才说她心志不改是例外,如今便又出现了新的拷问——她会怎么选呢? 沈如晚忽而不作声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每写一章都感觉这个故事从我手里流走,有种很舍不得的感觉 第120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五) “沈晴谙师叔, 找着那妖物的踪迹了!”轮巡弟子压低了嗓音却掩不住兴奋,“可真能逃的——终归还是逃不脱法网。” 他找到了踪迹,想也没想就冲过来报信, 却没想到望见那位沈晴谙师叔神情忡怔地站在那里, 看起来呆呆的, 没一点神采,竟有几分妖异般的非人感。 “……沈晴谙师叔?”轮巡弟子心底生出几分不确定来, 方才那股任务即将完成的兴奋也消退了, 忐忑地望向沈晴谙。 沈晴谙怔怔地站在那里,双眸失神, 分明是一双极有锐意的凤眼,此刻看起来竟像是一对黝黑的珠子,动也不动。 轮巡弟子莫名地生出一股畏惧感来, 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 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块儿冒了出来,从前在话本子里见过的各式各样的剧情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师叔走火入魔了?师叔被妖物附身了?师叔和那妖物本来就有关系?他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沈晴谙那双幽黑的眼瞳终于动了一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