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到了,两人刚出了洪武门,便见外头数人快步奔来,喊道:“急报——千户大人留步!” 待那几人跑近些,姜颜才发现他们穿的是锁子甲、头戴大帽,正是一身戎装的北镇抚司锦衣卫。这几名锦衣卫齐齐抱拳,喘着粗气急促道:“禀告大人,有刺客混入诏狱谋害要犯,蔡抚使命苻千户即刻赶往镇抚司缉凶审查!” 事发突然,方才一路的缱绻烟消云散。 苻离握紧了佩刀,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道:“我即刻就来。”说着,他朝北镇抚司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住,回过头来看着姜颜。 姜颜见他欲言又止。心中明了,不在意地笑笑:“你去罢,不必管我。” 苻离拧眉。尽管出了正阳门再向西走两刻钟便可到家中,他依旧有些不放心。 片刻的思索,他点了两名最得力的下属,道:“范力,李观贽,送姜编修回府,务必要寸步不离加强戒备。” “是。”那两名锦衣卫并不问缘由,只起身朝姜颜做了个‘请’的手势。 苻离这才转身,与剩下的几名下属一同朝北镇抚司诏狱奔去。 本来今晚是可以与苻离一同喝酒看星星的,谁知好好的一个夜晚,却被突如其来的行刺案给搅浑了……一路上姜颜都有些郁卒,但看着一左一右两名面容严肃的锦衣卫,便生生地将叹气声憋了回去。 什么人胆子这般大,竟能闯入诏狱行刺?诏狱乃全天下最可怕的牢狱,向来有进无出,不知替皇族、替朝廷拔出了多少隐患…… 等等,投入诏狱审查的必定是大案,能闯入诏狱行刺要犯的也必定不是普通人。再回想起进来朝堂上发生的大案,姜颜瞬间心凉,一股寒气顺着脊骨攀爬而上。 她想到是谁了。 自从前几日巡城御史孙彰被状告卖官鬻爵及贪墨罪入诏狱,大理寺卿张炎回便乱了阵脚,唯恐孙彰口风不严将他供出去,由此痛下杀手也有可能!毕竟只有孙彰死了,才可以将线索扼杀在摇篮中,令他高枕无忧…… 可是,张炎回有什么本事,竟能买通这般厉害的高手潜入诏狱——要知道,那地方一向是固若金汤,除了尸首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的。 还是说,薛家动手了? 苻离应是预料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让锦衣卫寸步不离地护送她回家罢? 一时间姜颜思绪复杂,连到了家门口都不知道,险些一脚踢在石阶上。 心神恍惚地回了房,顾不得宽衣洗漱,姜颜坐在油灯昏暗的榻上,没由来渗出冷汗。自己终究是太年轻了,亦或是开头进展顺利,所以暂时放松了警惕,未曾预料到若是薛家狗急跳墙杀了证人、断了线索,计划该如何进行下去…… 孙彰不能死,他是攻破薛家势力的最薄弱的突破口。 怀着这个念头,姜颜一宿无眠,第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浑浑噩噩地赶去翰林院修书,却半天不在状态,执笔走神,一上午也才写了寥寥数百字。 倒是崔惠颇为担忧,装作无意地在她身边转了几圈,终是忍不住问她道:“昨夜,大人真被带去锦衣卫审查了?” 姜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防被他这么一问,疲惫抬眼,茫然地‘啊’了一声。 崔惠却是笃定她的疲惫和菜色是一夜私刑拷问的结果,眼圈瞬间就红了,跪拜道:“我不该丢下大人先行,让大人受罪的!请大人罪罚!” “……”姜颜也没心思再写了,索性搁下笔长叹。 不要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她安慰自己:一定可以相处对策的,一定! 而此时,文华殿却是一片波涛暗涌。 朱文礼少见的动了怒气,拂袖道:“诏狱!我最放心的地方,竟然堂而皇之地进了刺客!蔡抚使,你就这么办事的?” “殿下息怒!”蔡岐忙单膝下跪,一旁的苻离也跟着跪下。 朱文礼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恢复了些许平静,深吸一口气虚扶起蔡岐和苻离,放缓语气道:“孙彰买官和贪墨关系重大,其背后定有后台,如若不连根拔除,我自觉愧对先祖天下,心中难安。” 顿了顿,他问道,“苻离,昨夜是你与刺客交手,情况如何?” 苻离沉声道:“一女一男,男的擅刀,女的则擅长暗器毒针,二人身手卓绝不在我之下,目标明确,就是奔着孙彰而去。” “孙彰呢?” “毒针入喉,我赶到时便已毙命。” 闻言,朱文礼浓黑的眉毛皱成深沟,骂了声“混账”! “女刺客负伤逃了。不过,”苻离继而道,“男的已被拿下,咬舌、服毒未遂,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说女孩子太重,小苻大人这个直男是怎么找到老婆的呢? 老国公(淡定喝茶):还是老夫有先见之明啊…… 第79章 诏狱内, 油灯昏暗,将人影投射在斑驳的墙砖上, 如同鬼魅般影影绰绰。蔡岐愤而丢下手中浸了盐水的马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