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颤,察觉到了些许寒意。 苻离忽的停住了脚步,回身望着那擦肩而过的小贩。 灯火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蔡岐问:“怎么了?” “那人脚步轻稳,行动间几乎不发出声响,不像是普通商贩。”苻离拧眉,“应是练家子。” 蔡岐褪去了平日的温厚,握着刀锐利道:“这里是大明与鞑靼的交界处,向来多动乱,鱼龙混杂的,务必小心些。” 从进大同府开始,气氛便诡谲得很。姜颜莫名有些紧张,笑道:“千户大人可别吓我。” 苻离一顿,朝她抬起下巴:“过来。” 姜颜:“嗯?” 苻离不耐:“站我身后来。” 姜颜可算明白了,这倨傲的苻公子是想保护她呢。不由笑弯了腰,提着灯笼小跑上前,踩着苻离的影子前行,故意打趣道:“哎呀,今日的苻大公子格外讨喜呢!” 前方,苻离干咳一声,生硬道:“闭嘴!” 穿过空旷的黄沙地,便见修补了一半的城墙突兀立于眼前。月色凄寒,乌风阵阵,瞭望台燃着火把,兵士列阵,排列于城墙之上。 驻守的将军拍马前来盘问,见到有锦衣卫的令牌,这才将他们放入沟壑纵横的遗址之中。 可惜,陆老身体不适,提前回驿站休息了,地下三层的古楼遗址里,只有三四名陆家嫡系弟子在清理古籍。 两拨人打了照面,互相介绍一番后,姜颜便随着苻离、程温及季家兄弟一同加入挖掘整理的行列。今日兴冲冲前来谒见陆老,谁知来晚了一步没有见着本人,姜颜本有些失落,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满地散落残缺的古物所吸引。 借着壁上的油灯纵观四周,他们应该是处于藏书古楼的最中央,四周墙上有排排凹陷其中的巨大书柜,因深埋地底多年,书柜都与墙上泥土融为一体,隐约可以看出典籍的轮廓。 历经岁月侵蚀,这些书页简牍皆是十分脆弱,一触即碎,需要用柔软的毛刷小心翼翼地刷去表面泥土和脏物,再将其包裹好放入垫了绒布的箱子中。苻离和程温等人已经开始小心清扫,而蔡岐和另一名锦衣卫则在入口处警戒。 姜颜抖开三角巾遮住口鼻,再用帕子隔离小心地捻起一片竹简,透着昏黄的灯光,她仿佛能看到上面凹陷镌刻的小篆穿过千年岁月,向后人倾吐百家争鸣的宏观盛世。 那种感觉真是太神奇了,心中莫名热血澎湃。 季悬小心地将竹简一片片整理好,笑道:“不知百年之后,我们的名字会否也会出现在史书之中。” 陆家弟子约莫有些排外,自顾自干活,没有理他。倒是他哥哥季平爽朗一笑,接上话茬道:“说不定这批古物整理出册,扉页上便会写着‘弘昌十四年,监生季平整理编纂’。” 姜颜笑着打断他们的幻想:“你区区一太学生,哪里够格呢?扉页上写的,必定是陆老、冯祭酒、岑司业那般大儒的名字。”提到此事,她倒想起来正经事来了,便起身拍拍手,朝陆家的几名弟子拢袖长躬道,“烦请几位带个口信给陆老,就说兖州姜颜求见,必当择吉日登门拜访他老人家。” 这几个弟子皆是嫡系,自然知道姜颜的名讳的,闻言间态度恭敬了不少,回礼道:“弟子一定代为转告先生。” 季家兄弟是个话痨,还在喋喋不休地畅想着自己成为整理古籍第一人名垂青史的场景,约莫是讲得太起劲,季平不小心吸入了尘土,便猛地打了个喷嚏。 与此同时,外头猝不及防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颤了三颤,岌岌可危的地宫房梁簌簌抖灰,不断有墙砖、青铜器具等物从头顶坠落。 姜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苻离一把拽了过去,推到相对稳定的角落护住。他双手撑在墙上,将姜颜整个儿护在身下,眼中有清冷的火光,盯着她喘息道:“愣着作甚,东西掉下来也不知道躲吗!” 姜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藏的一抹担忧,张了张嘴,下意识说了声:“抱歉。” 对面的季平拍了拍满身尘灰,茫然道:“怎么回事?” 其弟季悬贫嘴道:“莫非兄长一个喷嚏威力无穷,让大地颤抖?”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头顶的一根房梁猛地坍塌下来,油灯湮灭,四周陷入了一片死亡般的黑暗。 他们被困在地底,隐约可听到地面上急促的锣鼓声宛如催命符,接着,凌乱的脚步声纷杂,蔡千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吼道:“鞑靼夜袭来犯,投石攻墙!你们速速出来!” 谁也未曾预料的情况发生了,顷刻间天翻地覆。 生死一线中,季悬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在空荡的地底回荡:“兄长!苻公子!你们在哪?” 黑暗中,苻离紧紧护住姜颜,感受到身侧有人的喘息声,他腾出一手一抓,抓到了吓得两股战战的季平。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