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她这一句话, 风光无限的宣华夫人也只能像小宫女一般挨板子,半句也不敢多言。回了府,就大病了一场。 那人永远是美丽的、高高在上的。在她面前, 她们母女依旧是卑贱的奴才,或许连奴才都算不上。 杜甄哪里肯为了李绾去自找没趣,一听是太后叫走了人,便对老夫人道:“许是让绾姐儿陪着说说话呢,没什么的。” 老夫人是没见识,可她不傻。宫宴上年轻贵女不在少数,而阿绾却是头一次进宫,太后哪里知道她是谁,为何非叫她去说话?分明不是如此。 可杜甄摆明了不想管,老太太又想不出别的法子,只得坐在那干着急。心里口里一同念着佛号,盼着佛祖保佑。他们阿绾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身上带着福气呢,一定要逢凶化吉才好! . . 女官身量瘦高,只说太后要见她,一路上任凭李绾怎么试探,就是肃着脸不肯再开口。 既然逃不了也问不出,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绾垂首,安静的跟在她身后,盯着她袍子上银线绣的水波瞧,宫灯照耀下,竟有流动的错觉,美轮美奂。 跟着女官迈上高阶,夜色中的白玉宫,剔透无暇,美的好似不该存在人间。头顶垂坠着数盏八角琉璃宫灯,折射出金色淡芒,映在人脸上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李绾第一次见到鼎盛时的白玉宫,原来它真的这么美。 大邺灭亡前,沈太后于白玉宫自戕,传说血腥味经久不散。圣祖嫌这地方奢靡,且不吉利,便下令封存。传到李绾父皇那一代,昔日辉煌的宫殿早已破败不堪。 李绾也曾坐在碎裂的白玉上,遥想它昔年的美丽模样,没成想,如今竟能亲眼所见。 前殿宏大而空旷。一般人的住所,根据摆设铺陈,多多少少能猜出主人的性情喜好,可这里却单调的好像无人居住,入眼都是冰冷的白玉,银白的轻纱幔帐,只在空气中弥漫着慵懒冷香,味道中透露出主人身份的尊贵,令人忍不住偏首去细闻。 绕到内殿依然如此,只是多了些垂首肃立的宫人,安静的好似她们就是这殿中的摆设,连呼吸声都是轻轻浅浅。 白玉高阶之上,摆着巨大的牡丹花床,一位身穿藏青色织金锦裙的女子,披散着发,赤足侧卧着,与人想象中端庄严肃的太后不同,她是一派闲适、放纵姿态。 “娘娘,人带到了。”女官的声线中带着刻板。 李绾只瞧了一眼,就低头不敢再看。 “民女李绾,拜见太后娘娘。”李绾多年养成的习惯,举手抬足的弧度都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即便此时心中震惊,动作上也是分毫不错,行云流水一般顺畅,看着赏心悦目。 令她震惊的,是沈太后的容貌。沈太后貌美,史书中有过几笔记载,可就算史官不写,后人也能猜到。毕竟能令帝王宠爱半生的女子,美貌定是过人。 可算起来,沈太后今年已是四十七八的年纪,但那床上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眉目美如画,令人屏息。太后怎会如此年轻? “你就是李绾?抬起头让哀家看看。” 李绾依言抬头,可却垂着眼眸,守着规矩不敢与上位者对视。 沈太后一怔,坐起身子道:“好孩子,你走近些。” 她坐在床沿,嫩白小巧的足踩在白玉上。自有小宫女躬身捧来绣鞋,跪在地上帮她穿。李绾不敢高过太后,上了高阶只好又跪下,任她打量。 沈太后轻轻摸在李绾脸上,“好,你生的真好。本来芸芸说了,哀家还不信来着,幸好叫了你来......” 就着她的手势,李绾只好抬起头。这离近了看才发现,沈太后也并非远远看起来那样年轻。她美丽的脸蛋保养得宜,可脖子上的颈纹和手背上的青筋还是暴露了年龄。甚至嘴角和眉心也已有了些许纹路,只是脂粉盖着,看不分明。 “你生的这样好,哀家看了就喜欢。谕恩候府不过是新晋的权贵,府里能有什么意思?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在这白玉宫,无论是华服美饰、金银珠宝,只要是你喜欢的,哀家都能给你,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沈太后的声音很轻,可眼里却带着几分执拗的癫狂。她精心修饰的指甲上染着朱红蔻丹,紧紧攥着李绾手腕,片刻就出了红印。 李绾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她挣脱出手腕,叩首在地上。“能侍奉太后是民女的福分,只是民女蠢笨,怕冲撞了太后......” 沈太后听了一半,就冷了脸。她收回手,垂眸看着李绾,声音还是浅淡的,“你是要拒绝哀家?可你要知道,这天底下没人敢,也没人能拒绝哀家。不识抬举可不行,卿乐,你带她去换身衣裳。” 那瘦高的女官,垂首应是,木着一张脸,伸手就来拉扯李绾,竟是挣脱不得的力气。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