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里正老爹把雷寅双叫上来,通判老爷把她从头到尾一阵仔细端详,心里不禁有些诧异。他以为他会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假小子,不想被里正老爹叫上来的孩子,虽然生得比同龄人都要略高一些,却并不是他所想像的那般粗壮,看着就根一株亭亭玉立的小白杨似的。 乡下孩子在十岁以前穿衣裳向来不分男女,都是一件遮到腿弯的大褂,下面一条撒腿裤。眼前的小姑娘身上也穿着这样一套看不出性别的衣裳。之前通判就听人(王朗)说过,这孩子生得像个男孩,如今他那么仔细一看……好吧,好像也没怎么冤枉这小姑娘。 这“虎爷”,虽然生得不是通判所想像的那般五大三粗,可那张脸,和卷起的衣袖下露出的胳膊腿,看着可是真黑。偏这孩子生着张团团的圆脸,那眼睛鼻子看着也是圆圆的——就这五官相貌来说,也是那种不分男女的相貌……特别是,被那身黑皮衬得更显灵动的一双猫眼,看人时少了份姑娘家的羞涩,多了份不遮不掩的直爽,以至于便是说她是个男孩,也不会叫人起了疑…… 见那孩子学着里正老爹的模样冲自己抱拳施礼,旁边围观的衙役们不由全都笑了起来,通判老爷也忍不住翘着唇角微笑起来,心里不禁对这错行了男子礼数的小“虎爷”又多了几分好感。 “虎爷”答着官爷的话时,也不像镇上百姓那般畏头缩尾,声音很是响亮。且这“虎爷”还颇有说书先生的功力,那清脆的童音如炒豆子一般,栩栩如生地描述着当晚发生的事,直把整个故事讲得是跌宕起伏,特别是那个混混头目拿着匕-首就要刺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叫听的人全都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 “……然后,等花姨跑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混混的脖子上插着把小刀。”雷寅双结束陈词。 直到王朗悄悄拉了拉通判老爷的衣袖,通判老爷才从“故事情节”里回过神来,问着雷寅双道:“就是说,你也没看到是哪个杀了这龙山的?” 雷寅双坦然摇头——之前姚爷就嘱咐过她,叫她别说是花姐动的手,省得镇上百姓对花姐起了忌讳。 因姚爷识文断字,这会儿被通判老爷临时征去做了个师爷。通判老爷探头看看姚爷记录的那些供词,又问着雷寅双道:“那个陈桥说,是花掌柜动手杀的人。”——倒也不是他有意挑着“虎爷”的刺,而是这是审案之必要程序。 “切,”雷寅双才不管什么审案,撇着嘴就是一通瞎话:“他还说花姨从楼上直接跳到街心里来的呢。花姨真有那本事,哪还会被人伤成这样?!当初花姨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倒在我脚下了,花姨是后来才跑到我身边的。不信你问陈大伯伯,他们都看到的。倒是这个陈桥,拿着刀要刺花姨,我们大家可都是亲眼看到的!” 也亏得当时花姐是头一个听到动静出来的,陈大他们都是后来才跑出来的,所以他们还真没看到花姐甩刀杀人,也没看到她像只老鹰从楼上直接跳到街心里的英姿——所以雷寅双这谎话说起来全无半点压力。 通判老爷皱眉道:“那这龙山是何人所杀?” 雷寅双道:“我虽然没看到,不过我猜,不定是什么侠客正好打我们街上过,看到有地痞恶霸要杀我,就顺手给了他一刀。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 她这带着“天真”的话,不由逗得那些衙役们全都笑了。连通判老爷都笑了,回头对众人道:“我算是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把个案情说得跟说书先生一样了,怕是她平常就爱听说书看话本的。” 一个混混的死,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作为良民的花姐被重伤的事,以及混混手上弓箭的来历,才是通判老爷要调查的重点。至于说雷寅双到底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不管是真是假,通判老爷都不打算细究。在这小县城里当官多年,他岂能不知道小镇百姓的那点尿性,生怕自己跟人命官司勾上,所以便是那人真是花姐所杀,怕也不会承认的。何况,如今花姐还是个苦主。 通判老爷又略问了几句,就把雷寅双叫过一边,叫上雷爹问了遍花姐受伤的经过。雷爹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经过后,通判老爷就叫他也站到一边去了,然后再问了一圈镇上的百姓。核实了这些混混放火伤人的事实后,通判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