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沁瑶只觉冯大哥瘦了许多,神情也有些阴郁,不像往常那样总是和颜悦色,不免有些疑惑,听母亲早上说,冯大哥不日便要被擢升为大理寺推丞了,照理说该人逢喜事精神爽才是,怎会这般无精打采。莫不是衙门里公务过繁杂,冯大哥应接不暇,太过疲累的缘故。 冯伯玉看看站在蔺效身旁的沁瑶,心中五味杂陈。早先他听衙吏报告说蔺统领来了,而长安城姓蔺的统领再无旁人,便知定是蔺效无疑,可蔺效平日管着羽林军,与大理寺大不相干,能引得他前来,多半不是来替皇上下密旨,便对最近哪桩案子发生了兴趣。 想起手中那桩案子有些古怪之处,他难免生出几分揣测,莫不是沁瑶发现有邪物作怪,想了解案件详情,特央了蔺效前来垂询? 刚想着,便见沁瑶跟着蔺效一起进来了,他早前的猜想被证实,心里顿时酸得发苦。 不知失了多久的神,直到刘大人唤他,这才发现屋内几人都在看着他,沁瑶也不例外,澄澈的眸子里隐隐有些疑惑,又透着几分担忧。 他动了动僵硬的嘴角,勉强对沁瑶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这才侧过身,对刘赞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刘赞见他神色透着浓重的疲惫,跟方才判若两人,觉得有些奇怪,道:“骥舟啊,我想起前两日幽州呈上来的那桩案子有些地方不通,不如你去牢里提讯一下犯人,看看供词可有前后矛盾之处。” 冯伯玉立刻意识到刘赞这是要将他支开,忙垂眸道:“下官这就去办。” 蔺效淡淡地看着他,见他痛痛快快便出去了,路过沁瑶时,未曾多看沁瑶,也未多做停留,脸色这才见缓,将视线收回。 冯伯玉关上门,艰难地走下台阶,脚步沉重得几乎迈不动步,身子一阵一阵发冷,头顶虽有烈日,却如同置身阴郁的梅雨天,全然感觉不到一丝温热。 走到院子当中,想起不久前也曾跟沁瑶一齐讨论案情,心里的痛直逼上来,身子一晃,险些立不住。 他看着脚下被日头晒得白晃晃的青石砖,缓缓抬手从怀中掏出一件流光溢彩的兰穗珠花,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许久之后,喉结艰难地一动,重将珠花放回怀中,往外走去。 刘赞招呼蔺效道:“惟谨,快快请坐。” 随后,看一眼蔺效身旁那位生得明眸皓齿的少年和浓眉大眼的小道士,想起上回曾经见过他们施法,听说还曾帮忙对付过挖五官的妖怪,便也对沁瑶和阿寒生出几分敬重,要知道自破了秦征案后,长安城再没有发生那等骇人听闻的虐杀案,已太平了好些时候了。 只不知如何称呼他们,索性统统道:“两位高人也请坐下。” 寒暄完毕后,刘赞不敢耽误,翻阅着案上展开的宗卷,对蔺效道:“你说的这位死者确实死得蹊跷,因长安府尹不敢下定论,便于昨日移送到了我大理寺。昨夜仵作尸检后,发现那少年尸身一无血液,他以往验过不少被斩首或割喉的尸首,胸腹或内脏处总还存些血液,这少年却每一处都干干净净,活像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似的。” 沁瑶跟蔺效对了下眼,看来他们之前的推测没错,这少年确是被人放了血。 蔺效道:“不知这少年是谁家的郎君?”那日在湖畔见到尸身周围那些哭天喊地的全衣饰华贵,看着不像寻常人家。 刘赞不知道蔺效早前曾见过死者家人,只道:“这人想来你该认识,正是去年因军功被封了昌盛伯的唐义钧,死的这孩子去年同被封了世子,名唤唐庆生。” 世子?沁瑶不免疑窦丛生,当日在湖畔,分明有一个比这孩子大好几岁的青年男子,哭喊时自称是唐庆生的大哥,可见唐庆生并非唐义钧的长子。本朝向来是立长不立幼,怎会绕过庆生的大哥,立了唐庆生做世子呢。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