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带回华阳宗,尉迟延便从未祭拜过自己的亲眷族人,反倒还不如素昧平生的金山寺僧人做得尽心尽责,如今想来,当真又是悔恨又是自责,只觉得自己枉为人子、牲畜不如。 长呼了一口气,尉迟延朝着迦叶深施一礼,感念金山寺僧人对自己亲族的照拂,随后掀起衣摆、双膝跪地,向着牌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难言。 迦叶轻轻叹了口气,与艾德曼一同默默退出殿内,放尉迟延一个人冷静一番,而他们则走到庭院的树荫之下,相顾无语。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找到尉迟师弟家人的牌位。”良久,艾德曼缓缓开口。 迦叶微微一笑:“不过是天命使然。” 艾德曼懒得谈什么天命不天命,只是有些忧虑宁封道君曾经的预言:“那……迦叶大师可曾听闻,灭族尉迟一家的凶手到底是谁?” “这……我并不知晓。”迦叶歉然叹道,“当时,我年纪还小,只是随师父前去做了场法事,其余细节并未深究。”迟疑片刻,迦叶又补充了一句,“我只记得……师父当时曾说过一句‘现场存留有魔气’。” “魔气?”艾德曼皱了皱眉,“那就是魔修所为?” “虽然有魔气,却并不意味着凶手就是魔修。”迦叶摇了摇头,“只能说,灭族之时,亦或是灭族之后,曾有魔修在此地停留驻足。” 艾德曼摸了摸下巴,有些无奈。离尉迟一族覆灭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凶手杳然无踪,连痕迹都被岁月消弭地不剩下什么,若是想要报仇,当真极为困难。 ——先别说打不打得过对方,他们连凶手是谁都全然不知,根本无处着手。 与迦叶闲聊几句,艾德曼终于看到尉迟延脚步沉重地出了功德殿,还没有等他开口安慰两句,便看到尉迟延猛地朝迦叶躬身一拜:“还请大师告知我家人埋葬之处,我……想要亲自去坟前……祭告忏悔。” 艾德曼抿了抿唇,有些担忧:“但是……万一遇到危险……” “我等不及了。”尉迟延直起身子,望着艾德曼的目光歉然又坚定,“我知道师兄挂心我安危,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艾德曼沉吟片刻,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拿不到功德珠,总是在金山寺耗着也没有多大意义,不如随尉迟延去外面走一走,患难出真情,也许会出现什么转机。他转头看向迦叶:“大师愿意带尉迟师弟去家人坟前祭拜吗?” “自是义不容辞。”迦叶微微一笑。 “好!”艾德曼猛一点头,“那我也一同前往!” 尉迟延迦叶:“……”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因果关系听着有点乱,也有点奇怪?你到底是为谁才去的?! 第98章 危难——突然降临的杀机 一路从金山寺来到青县尉迟延的老家,途中仍旧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风平浪静到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尉迟延站在阔别已久的青县县城的街道上,试图从记忆里挖掘出一星半点的熟悉,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唯余陌生。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店铺、陌生的人群,倘若不是尉迟延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的故乡在哪,恐怕都会怀疑自己误入异乡。 尉迟家的宅邸位于青县县城郊区,原本华贵的深宅大院如今只余一片废墟。 房屋残破倾倒,满满都是烈火烤炙之后焦黑的痕迹;石墙坍塌损毁,只能勉强看出当年的宏伟。生命力旺盛的杂草自石砖地面下挣扎着钻出,将原本平整的路面顶得坑坑洼洼;花坛中的灌木张牙舞爪地侵占着空间,藤蔓植物纠缠着所有能够攀爬的木柱石墙,间或能看到一滩又一滩黑色的污渍,也不知是不是当年残留下的血痕。 尉迟一家人死得太过惨烈,使得整片废墟显得格外阴森可怖,故而二十余年也没有人愿意来清理,只能任凭其留在原地,成为了野生动植物的乐园。 尉迟延站在废墟之上,眼神悠远,似乎在回忆自己孩童时在此地度过的点点滴滴,那些无拘无束、天真顽皮的童稚时代早已成为了泡影,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臆想。 良久后,尉迟延深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