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光而立,血红的夕阳就在他身后,成了他身后的背影,成了他的旗帜,成了他的宣言。 他,陈博涉,就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场杀神。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他的季先生真的迎他进城了。顶着一张他认不出来的,陌生的面孔,混在观望的人群之中,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将军和他的胜利者的姿态。 背了光的面容,即使模糊不清,英挺的鼻梁却依然能勾勒出了个英俊的剪影。 —— 在围观的那些陌生、巡视、打量、愤怒和憎恨的目光之中,只有云霁的眼神先是有些吃惊,随后又了然,恢复了如水的平静。 吃惊的是,陈博涉居然舍近求远,不去攻打大沧国,反而要西进来攻打景国。 他当初以为景国会是三国之中最后一个被攻破的,所以便一直留在了景国。现在看到陈博涉居然都进城了,当然会吃惊。 而吃惊之后的了然,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陈博涉急于攻破景国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他暗暗送去了景国东边山中的地图吧。 他怕陈博涉入景国会在山中迷了路,所以便绘了一份地图,委托苏善交给了陈博涉。 陈博涉大概是因为看了他留了地图,想着他依然还是停留在景国之中,便迫不及待地攻破了景国吧。 当然,也可能不是这个原因,只是他多心了而已。 —— 云霁看了会儿热闹便转身走了,回到了乐弘道人的住所。 司空震的府邸已经被陈博涉接管,锦城出入都被戒严了,他一时逃不掉,只能厚着脸皮求师父再收留他一段时日。 “锦城沦陷了,不知道醉仙居的好酒还有没有哦。”乐弘道人对他这种,将自己这里当作避难所的行为颇为不齿,“你若想逃,便该逃得远些,躲在他眼皮子底下算是怎么回事?” 云霁叹了口气,夺过了他的酒坛子,也给自己灌了一口,“我就是蠢,就是傻,说了要帮他打天下,怎么能食言?” “你这么暗暗帮他,他若记得你的功绩,倒算有情有义,不枉你忠心耿耿。但若他有狼子野心,将你兔死狗烹,你连个狡辩的立场都没有。”乐弘道人道:“天下人只知道有陈博涉,不知道有你,你若被他杀了,也是无声无息的。别说英名了,你连个英魂都剩不下。” “他不会杀我。”云霁又灌了一口酒。 “小兔崽子,给我留点儿,”乐弘道人急忙夺了回去,“他当初是因为大业未成,要用你,才将你好生款待。当他一统天下,登基成了皇帝之后,你便无用了,但你的权力已经太大了。他不杀你,难道留着你在他的面前蹦跶。” 权力太大了吗?好像的确如此。 他轻易便调动了宣国的生铁和邑国的芙蓉玉,轻易便让两个臣子,苏善和严榕,听了他的安排,从了他的计策。 之前似乎也被指责过是僭越之举,陈博涉却撒谎说是他的意思,硬是帮他拦下了。 这次的这个僭越,比之前的可是大得多了,陈博涉还是会纵容他吗? 若是纵容,便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公,因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 但他不相信陈博涉会真的治他的罪,也不相信陈博涉会杀他。能这么推测的理由,无非只有一个…… 他是拿陈博涉对他的感情在赌,他是拿陈博涉对他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在赌。 只是不知道,这个赌注是太大了,还是太小了。 —— “他不会杀我!”云霁辩解道,他酒量不好,喝了三口之后便微微有些上头,面颊上泛起了酡红,“我知道的……他不会杀我,也不可能杀我!” “就算不杀你,也会软禁了你,让你不得接触朝堂政务。”乐弘道人打了个酒嗝,“不信啊……咱们走着瞧。” 陈博涉会杀我吗?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古往今来的君臣关系,无非便是如此。 当天下一统,太平盛世,他这个谋臣,便该归隐了,消失了。 其实他也隐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