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静思接管皇庄是有明旨诏令的,宁帝口谕下,广坤宫的前殿就充当了严静思的办公值房,平日里因公拜见,只需走侧门直通广坤宫前殿的便利通道。 严静思摆了摆手,抬手示意赐座,“你现已是皇庄的庄头,虽无官身,但到底也是为皇上办差,无需再以草民自称,与胡官校他们一般称属下便是。” “诺!”罗裕应下,初来乍到的恍惚劲儿渐渐过去,黝黑的脸上漫出层层叠叠的欣喜,亟不可待道:“娘娘,成了!” 罗裕自春忙开始就一门心思扑在杂交稻的那五十亩试验田上,不用想也知道他说的成了是指什么。 尽管有心理准备,严静思还是有些小小的激动,“亩产多少?” “四石还挂零!”罗裕双眼直冒光,“娘娘,一亩地打了四石还挂零!” 生长期一百二十天左右,长河以北的地区可以保证一年麦稻两熟,长河以南的地区可以保证新稻一年两熟,而赤江流域种植新稻,可以一年三熟。 而每一熟亩产四石,这对大宁百姓和国家粮仓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言而喻。 严静思让康保带着罗裕下去稍作梳洗,准备面圣! 时间控制精准的祁杭今早如期现身早朝,一宗案卷正式揭开暴风雨的序幕,宁帝当廷下旨,祁杭任主审官,三司会审越州一案,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自从下了早朝,宁帝周遭一丈之内,都是压迫窒息的重灾区。 严静思信步而来,远远就看到了站在御书房门口、一张脸皱成包子褶的福海。 “娘娘,今儿早朝,祁大人回来了,皇上现下正怒着呢,您若是没有着急的事儿,还是错过这两日比较好。”福海迎上来,低声道。 严静思唇边笑意不减,“不妨事,本宫可以应对。里面是内阁的几位大人?” 福海摇了摇头,“是会审越州一案的几位大人在聆听圣意,奴才这就为您通报,请娘娘稍候!” 严静思本想着等一会儿,没想到福海动作迅速,压根就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看来,宁帝这次发飙相当有杀伤力。 少刻,御书房的房门由内打开,以祁杭为首,三司衙门里负责查审此案的几位朝臣鱼贯而出,若仔细打量,肃穆的神色中还掺杂着那么几丝灰头土脸,想来是被宁帝的怒火无差别喷到了,出来后见到站在门口的皇后娘娘,一个个如见救星,态度格外的热络。 严静思笑着照单全收,只在祁杭眼里流露着明显的担忧迎面走过时,严静思对他笃定地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御书房内,一片狼藉。 严静思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中间那对儿官窑釉里红春瓶的残骸,一颗心顿时疼得差点随着这对儿价值千金的瓶子一样碎成一片一片的。 这爷们儿,败家的本事真是没谁了! 所谓盛怒,一半是宁帝注的水分。如今没有朝臣在场,自然没法再演下去。 察觉到严静思凌厉的谴责目光,宁帝眼神闪躲了一下,略心虚地吩咐福海,“赶紧着,找人收拾下去!” 福海硬着头皮应下,赶忙指挥两个小太监将现场归位。 片刻工夫,御书房再度恢复如常,只是御案上原本摆着双春瓶的位置空空如也。 罗裕按照康保临时抱佛脚教他的规矩,磕磕绊绊地给皇上行拜见大礼,这个时候,也算是侧面为宁帝解了围,因此,在满朝上下都挨喷的情况下,难得享受到了和颜悦色的优待。 “你再说一遍!”宁帝听罢罗裕的禀报,手一抖,碰翻了桌上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浸湿了奏折也无暇顾及,双手按着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瞪着眼睛急道。 罗裕原本的怯意和拘束在见到宁帝这般反应后反而消散了许多,心底蓦地生出深有同感的亲切共鸣,语调流畅地将新稻的成果更加清晰地禀报了一遍。 宁帝寻求确认一般扭头看向严静思,在得到对方颔首回应后,陡然失力一般靠回椅背。片刻的失神后,脸上迅速升腾起巨大的惊喜,带着几许难以置信的心跳失衡。 他不是对新岛没有期待,只是万没想到,这份期待会超乎想象到如此程度。 狂喜过后,宁帝渐渐冷静下来,压抑住与臣工们分享这一重大喜讯的冲动。 “新稻的详细内情,暂时还是不要对外泄露。皇后以为如何?”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