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黎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了。 七岁的孩子年纪到底还太小。 在他们心中,少年的哀愁都应该带有着某种特殊的定义,比如校门口买不完的糖人,比如屋顶上光着裤子遛不完的鸟,与这些事物相比,陆行州身上所谓的男性魅力实在不具备竞争力。 沈黎吸住鼻子,抓住张爱玲的袖口,开始小声哀求起来:“张老师,你看,你男朋友都来找你了,那作业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我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张爱玲因为沈黎的话微微一愣,抬头望向陆行州,皮肤泛起一丝生涩的红润,眼神也变得有些闪烁起来。 她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规划好自己岁月静好的形象,并决定以一种坚贞的情绪表现出来。 低下头,轻咳一声,竖立起人民教师特有的严肃表情,轻声呵斥到:“沈黎,你不要嬉皮笑脸。这是你们陆老师的哥哥,也是你们这两个月的数学老师,你们期末考试试卷就是他出题。” 沈黎被这一句话吓得不轻,睁大眼睛开始扯着脖子喊:“可是张老师,他看起来就像电视里那些专门骗女人的大坏蛋,我看过很多这样的案例,真的,老师您这样的大龄未婚女性最危险。” 张爱玲也看电视,可她从不代号入座。 她拒绝一切可能提醒自己年龄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保养得当,胸前二两赘肉常年处于未发育状态,其实还是少女。 所以她说:“沈黎同学,你这样以貌取人是不对的。陆老师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高级知识分子,他不光是当年市里的高考状元,硕士博士毕业依然坚持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你知道硕士和博士是什么吗?” 沈黎不知道,但他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涩,反而将眼神重新放在陆行州脸上,重重地点了点头,十分笃定地回答到:“我知道,那是烈士的一种。” 陆行州觉得有些听不下去。 他一米八八的身体迈步往前,伸手拦住沈黎面前一大片阳光。 低下头去,看着他问:“小同学,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很有意思,你认识我?” 沈黎挺直了自己的脖子,并不觉得心虚。 他认为自己日游三百米,常年参加夏令营,是不会在知识海洋中溺亡的人。 将自己鼓着的腮帮子憋下去,沈黎眼睛眨巴两三下,开始很是语重心长地回答:“陆老师,我虽然第一眼的确觉得您有些眼熟,但我们其实不认识,我只是遗传了我妈的坏毛病。您可能不太了解,我妈单身多年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在路上看见帅小伙儿,每一个她都觉得很熟悉。” 陆行州站在原地,脸上波澜不惊,沉默许久,终于在无声中扯出一丝平缓的笑意来。 他问:“那如果一只长相不错的猩猩站在你面前,你也会觉得熟悉?” 沈黎连一点思考也没有,立即皱着眉头反驳:“这怎么能比,陆老师你比猩猩聪明多了。” 陆行州没觉得高兴,只冷着声音回答了一句:“那可真是谢谢你的慧眼识金。” 沈黎还不能明白这个词语真正完整的意思,但他心领神会,当即便决定吹嘘遛马,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那当然,陆老师您会在知识的海洋徜徉,大猩猩又不会。” 陆行州接下来的话被全数吞进肚子里。 门口传来男老师爽朗的笑声,那人走进办公室,眼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下去。 m.COOJX.cOM